2021 - 07 23

【LCC】如果可以,我想和台東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

地方創生一直是各大政府部門和文化創意相關團隊心心念念執行的內容。相信只要在搜尋引擎輸入關鍵字,就有數不清的相關資料可以查閱,但所謂真正的「地方創生」究竟想要創什麼?又為什麼會需要?說實話,至今我仍然沒有辦法給予任何的解答。就算當我真的進到地方,也確信,這並不是一個有標準答案的問題。

(攝於清晨,傳統且珍貴的香蘭海祭。攝影團隊:清吟小班)

當你走入地方,才能稍微觸碰到「創生」這個問題的表面,卻仍然理不清其中的因果。便會發現這不僅僅只是所謂的一種計畫,或是一個目標性的理想,它牽扯到了太多的面相:生機、產業、生活、觀光、文化…是一個環環相扣而複雜的議題,而沒有人能夠真正地去決定,怎麼樣是最好。

(生活在多良瀧部落內的傳奇獵人。攝影團隊:清吟小班)

換個說法,創生就像和土地談一場戀愛,不僅永遠不曉得未來會如何發展,每一步還都得走的小心謹慎。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基於愛,便會盡可能的不希望它受到傷害,並且期待著一起共同成長,看見它最好的樣子。這也是在這幾年執行計畫時,我不停提醒自己的:「你一定會有所迷惘,在傳統的守護和開放之間、在決策的對與錯之間。唯一不要改變的,就是出於良善的心。正因為良善,所以必須更謹慎的去面對每一個決定,這是對地方最基本的尊重。」

(田野時有貓有狗就會發現我人默默消失不見在可愛動物區。攝影團隊:有家攝影工作室)

參與創生計畫的時間說長不長,將近4年的時間幾乎將台東跑透透,從市區一路沿著海岸線,再到遙遠的南迴公路。有時幸運的話會搭乘國內的小型班機,大幅縮短的交通時間,是用抵擋不住亂流的小小機身,和壓迫的耳鳴換來。

但更多的時候我和夥伴們會搭乘火車,搖搖晃晃地從台北一路駛向東部,在這過程中,我特別喜歡瞥向窗外,感受不同於北部的景色,回程時的夜晚班機尤其明顯。台北總像座不夜城,從高空俯瞰而下的夜景像是碎了一地的亮玻璃,燈火通明地證明著捨不得睡的都市習慣;而東部的夜景則像是在夜晚出沒的零星螢火蟲,少數的光源靜謐且溫柔,就像地方的人們,有時賴著賴著甚至會捨不得離開。

 

(和木工坊的師傅們一起聊著在多良的生活,他們總是會說:「很無聊啦哪有什麼好講!」攝影團隊:清吟小班)

和台東戀愛的這幾年,有了更多的相處,便會發現不同地區著實有著不一樣的性格。像是海岸線(長濱/成功/東河)的朋友們因為習慣了觀光客的來訪,加上都蘭豐富的異國文化,總洋溢著一股熱情奔放的情感,臨海而生,好像沒有什麼是走一趟海邊或是喝一手啤酒無法解決的!(如果還是解決不了的話就再多喝一手)

(翻拍自地方刊物《夠意思!Go East!》,欲知其中內容可至蘑菇購買:https://www.facebook.com/mogutw/

至於南迴公路上的鄉鎮,由於資源較缺乏,也鮮少有觀光客前往,則多了幾分保守與靦腆,但相對的也擁有無法取代的神祕和傳統。說實話,在執行南迴地區的計畫時,是我最受挫的階段。當你以一個外地人的角色進入到地方時,那種隔閡和距離離感是很難跨越的。我永遠記得在做訪談時,我曾經詢問部落的一位長老:「難道不會希望有人協助將這些文化傳承下去嗎?」而她只是看了看我,莞爾一笑,回答到:「當我們連吃飽都有困難時,你指望我們談什麼文化。」OMG,我當下真的是差點逃離現場,那種羞愧和無力的感覺,就像一段戀情彷彿只有自己興沖沖的提出美好的遠景,但壓根不在對方的計畫內,你們的感情就這樣在未來形同陌路,然後觸礁掰掰。

(那天我們帶著貴賓朱平和Ming一起體驗南迴,卻突然被部落喝個半醉的居民攔截,拉著前往海邊疊石頭。像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層出不窮,但也相當隨心所欲。攝影團隊:清吟小班)

挫折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了,從始終被當成外人不信任、被放鳥、語言不通,到對自我的責怪,有的時候會懷疑自己在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對不對?或是真的有「幫助」到地方嗎?但還是回到像戀愛的情感吧,如果不被了解就盡可能的傳達自己的想法,但並不逼迫,畢竟每個人都擁有不同的立場,在我們始終尊重地方的前提下,會找到合適的對象的,也唯有如此,才能達到對地方產生良好影響的可能。

(長濱沐山民宿的立欣和小宇真的是我遇過最可愛的一對夫妻,所有田野的煩惱到了這邊都能夠被治癒。攝影團隊:有家攝影工作室)

相信不少人都嚮往台東的自由和浪漫,想要定居於此,在遇上先毛窩的阿先與眉毛前,我也懷抱著這份憧憬。但生活的浪漫終究伴隨著現實,阿先和眉毛從台北、台南,再到長濱的深山,現在則落腳在屏東。他們笑說生活和體驗是很不一樣的兩回事,創生之所以困難,正因為我們都在體驗,從未跨越到生活,而生活是場無法後悔的戰爭,伴隨著所有苦與痛。

我明白自己始終是個外人,也根本就不打算成為台東的一份子,但是如果可以,我想要和它談一場永不分手的戀愛,想要每次都像初次見面般充滿新鮮與好奇,並永遠保持著熱情認識它、保護它,那麼也就足夠美好了。

(攝影團隊:有家攝影工作室)

 

2021 - 07 -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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