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 09 03

【Batice】影像魔力-聽故事人的監牢

以影像化的方式呈現故事是人類相當原始的說故事方式,從壁畫到戲劇的展演都訴說著一齣齣動人的故事。而自印刷術發展後,人們開始從圖像、影像閱讀,轉移到文字閱讀,McLuhan認為這大大改變了人類的文化,形成一種支離化、同質化、標準化與專工化的世界;但隨著電科技的發展,人類的世界又開始趨向整合(McLuhan,2015)。所謂的整合,也是知覺以更為統合的方式來經驗這個世界,包含各種故事文本。不過不同媒介的文本形式會有不一樣的經驗方式,其意義也有所差異。關於影像媒介的特殊性問題,可以與文學、戲劇、繪畫等進行對比,但這種對比並無法讓我們對經驗影像文本本身有更普遍性的理解。David Bordwell(1999)認為,要探索人們如何理解故事,可以從敘述理論出發。

在早期,敘述理論發展出兩大體系,一個是擬態理論,一個是記敘理論。擬態(mimetic)視敘述為景觀的呈現,是一個知覺受體被呈現在觀者眼前的方式,重點在於觀視其動作。記敘(diegetic)視敘述為實際或類比的口語活動,記敘的敘事主體即是詩人本身,這跟擬態不同(擬態是以他人作為發言主體),也就是有一個發言者。但Bordwell認為,擬態理論與記敘理論要不是沒有賦予觀眾意義,就是完全忽略觀眾只在意發言者。他主張以「觀眾活動」來發展敘述理論而非語言學,因為敘述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觀眾的理解。

Bordwell主張,觀眾在生活之中學會了許多的「圖模」(schemata),有了圖模人們便能對事物有所感知,並在感知過程中由圖模主導形成假設、推論,然後逐步地建構起故事、理解故事。所謂的文本敘述,就是不斷地傳遞出訊息,讓觀眾可以依照圖模將故事組織起來。類似的過程也可以運用在照片這種靜態影像的閱讀上。John Berger(2016)指出,每一張照片都有許多的資訊,要揭示出照片這乘載外貌的媒體的意義,就必須找到外貌的資訊量與意義,而它會與1.影像本身交錯的資訊量(指照片內的內容量)、2.觀看的人(如親人或陌生人,前者資訊量多、後者少)、3.影像外貌的連貫相似(所有的影像外貌都跟其他的事物多少有點相似性,相似性越多其資訊與意義量就越多)等有關。所以Berger在談人們如何理解相片的時候,同樣也強調了觀者的生命經驗面向。而且,圖模理論與生命經驗的討論,都同時包含了個人的特殊性與社會的普遍性,如Bordwell認為圖模常常習自過往的敘述模式、Berger認為獨特的照片事件會挑起普遍的概念。

當Bordwell在談真正敘述出故事的人是觀眾的時候,Berger也提及所謂的「故事的反思主體」就是故事角色、聆聽者與敘述者三者集體構成的混合體。他們都強調觀眾建構故事的重要性,只不過Berger的概念強調,不同的敘事形式會使反思主體內的各部份(指故事角色、聆聽者與敘述者)產生不同的定位與角色。如果我們回到當代來討論,在電時代下的虛擬實境(Virtual Reality,簡稱VR)沉浸式體驗,其統合性感知形式為何?以及它是如何可能的?

電時代的快速縮短了時間與空間,網路成為其最為經典的新世界;加上影像科技的成熟發展,讓許多原本只存在於想像中的事物得以顯現於眼前。資訊的爆炸也炸開了虛實之間的邊界,讓人們的經驗上超脫了真假之分,英國影集《黑鏡》不斷地預演了人所未有的感知。當我們觸碰到當下最新、卻是影集中落伍的VR設備時,我們的認知圖模早已完善,甚至預想著能夠得到更多,因為我們曾經看到過更全面的統合體驗。換句話說,超越性的感知世界成為我們最普遍性的理解,但我們的敘事媒體、工具、載體卻遠遠落後於人類的感知圖模、無法觸及曾看見的未來反思主體位置(我們卻在看影集時構築起相關經驗了)。於是乎,我們只能更沉浸於影像媒介、網路世界中,因為只有在那裡,才能敘述出更豐富與全面的人類感知,現實世界實在貧脊的讓人難以忍受?!

 

參考資料:
Berger, John & Mohr, Jean著、張世倫譯,2016(1982),《另一種影像敘事:一個可能的攝影理論》。台北:麥田出版。
Bordwell, David著、李顯立等譯,1999(1985),《電影敘事-劇情片中的敘述活動》。台北:遠流出版。
McLuhan, Herbert著、鄭明萱譯,2015(1964, 1994),《認識媒體:人的延伸(麥克魯漢經典)》。台北:貓頭鷹出版。

 

2020 - 09 -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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