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小君,27歲。記憶中有那麼一段時光,在自己還是胖胖嫩孩,話語都表達不清的年紀,姊姊曾拉著我的小手進到房間,隨後將門關上。我們倆躺在床上,她看起來一派輕鬆,而我則是感到困惑帶著點興奮,以為是什麼有趣的遊戲,門外則是忽大忽小的悶響,伴隨著些許碰撞聲,現在想起那大概是一段關係逐漸走向分離的狀態,隨著被帶進房間的頻率越高,我知道爸爸媽媽的關係也越來越糟。記得有一次在房間時,我問姊姊:「什麼是離婚?」她神秘兮兮地用手指比劃著,說我們要和媽媽分開再也見不到面了,聽完後我嚇死,哭到不行,抽抽噎噎地嚷著不要,也似乎是因為哭聲終止了門外的爭吵,媽媽打開房門問了是誰在哭,但我只是一聲不響地鑽進她懷裡,誰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
那時我大約五歲,意識到自己正搖搖晃晃地面對人生第一次離別。
記得過沒多久,他們便離婚了,想不起當時的場景,甚至自己有沒有參與其中、有沒有道別、或是當時說了什麼,通通想不起來。從那天起我便很少見到媽媽,而爸爸則是一個人扛起了兩個角色,笨手笨腳卻十分努力地照顧起兩個女兒。想起自己國小時聊到家庭也沒被少笑過,班上男孩不經意地揶揄說著我沒有媽媽,卻被我壓在牆壁上揍的畫面也還歷歷在目,但這些其實都不讓我感覺煩燥,真正挫折的是在寫家庭關係表或是作文「我的家人」時,爸爸總會要我把:「我們家有三個人」擦掉,作弊似的改成四,並告訴我要把媽媽寫進去,這讓我感到困惑,也讓我更加真實地感受到,我身邊缺乏身為「母親」這樣的角色。
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意識到,愛是勉強不來的。
其實爸媽離婚的關係,加上種種無法簡述的家庭因素,我深深體認到,「愛」代表的不一定是長廂廝守,而是一段關係的善終。然而要達到這樣的善終,必須花費相當大的努力。第一段正式的親密關係以現代而言來的似乎算晚?大學時交往第一任男友,恍恍惚惚也與他相處將近四年,現在回想起來會認為那是一段對關係充滿愛的想像,卻也因為不成熟而留下些許遺憾的過程。
這是一個浪漫的世代,從音樂、文學到電影,無處不倡議著那些關係中羅曼蒂克的要素,告訴我們必須尋找生命中的白馬王子、靈魂伴侶,必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對的人」,但所謂的對的人究竟該是什麼樣子?有的人會說:對的人不需言語,而是一種感覺,像是觸電、像是找到靈魂缺少的另一塊、像是濃烈到無法抵抗的情感,但這樣真的就夠了嗎?
我永遠記得自己在初戀結束後抱持著很長一段的時間認為,關係的最後終究會是無疾而終,那些對於初戀以及浪漫的想像,似乎連同當時對象的不忠一起破碎了,不管是反覆偷偷刪除的簡訊、亦或是對外宣稱單身的他,都像是一場醜陋的災難硬生生地讓我「不得不」將這段關係終結,但事實上,關係一直都是有所選擇的。後來的幾段感情像是場可怕的詛咒,接二連三地,我總是遇上不忠的對象,聊色、傳裸照、借錢、劈腿,應有盡有簡直是渣男收集簿。這也讓我在關係中越來越沒有安全感與自卑,認為自己不值得也不可能被好好對待,所有的親密關係就像是場爾虞我詐的說謊大賽,只是看誰先被拆穿。
在這些破碎的關係之中,似乎漸漸養出了一隻自卑怪獸,為了不再讓自己受傷,防禦地形成了一個容易放棄的壞習慣,在關係中若是伴侶不符合「我的期待」時,便會擅自失望並且想要放棄,美其名是說「不想改變對方」,心裡想的是:既然世界上這麼多人,為什麼不能一直換呢?總能換到一個「對的」伴侶吧?相信這樣的想法不少人也有,而我也始終抱持著這樣的心在面對關係,一直以為不強求對方改變就是關係裡最善良的人,充滿著愛。但為什麼始終只能遇上「不適合」的對象呢?而為什麼又總在關係摔跤,最後痛得不成人形,賠上一次次的信任?
一直很喜歡小王子裡寫到的一句話:「千萬不要忘記,你永遠都對你馴服的對象有責任。」它點醒了我,並不如自己想得充滿「愛」。人與人的關係,其實也都是心甘情願的豢養與被豢養,喜歡豢養,卻也常常忘記豢養背後所伴隨的責任。那些以愛為名的隱忍與過分的壓抑包容,只是讓自己習慣了當關係裡的受害者,說服對方不如期待時若是能率先離開,那似乎便能感受不那麼糟,但其實這是相當可怕的一件事,你會變得委屈,逃避責任所帶來的重量,最終在關係裡永遠無法達成平衡。
我認為愛與親密關係,沒有一定的樣子,情感是流動的,關係也會是。但唯一不變的是,你必須試著「了解自己」,才能找到適合的關係,它不該是千篇一律的大眾浪漫,而是在你試著剖析自我時,所歸納出自己真正在乎、缺乏、渴望的,它會成為你尋求伴侶的條件、關係裡的底線。當你辛苦越過認識自己的漫漫長路時,你便會發現適合你的人就在不遠處了,不論他是什麼型態。
願天下所有人都能找到愛的歸屬,承擔愛的責任。